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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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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早在事發時,謝邵便已經讓人將他和謝蘅的侍衛都喚了進來,太子的人在裏頭搜查,謝蘅的六個侍衛全都候在拱門外,這時聽謝蘅一吩咐,重雲帶著侍衛半點不猶豫的走向阮陳兩家的公子。

謝蘅說綁,他們當真就拿了繩子將幾人雙手反剪綁在了背後。

“世子,這事跟我們沒關系!”

“世子饒命。”

“……”

今日阮家來了兩位公子,大房嫡出和二房嫡出,陳家來了三位,兩位嫡子,一位庶子,除了阮大公子外其他人都在求情和辯駁。

謝蘅被吵的煩亂不已,冷斥道:“閉嘴!”

謝邵出來便看到謝蘅的侍衛將兩家公子押到謝蘅跟前,他皺了皺眉頭,卻到底是什麽也沒說,吩咐身旁的人:“搬兩張椅子過來。”

看阿蘅這架勢,一時半會兒是完不了事的。

見向謝蘅求情沒用,幾人便轉而向謝邵求情。

“殿下我們是冤枉的。”

“是啊殿下她做什麽跟我們沒有關系!”

“……”

謝邵淡淡道:“今日世子牽扯其中,由世子全權做主。”

阮陳兩家的人聞言一顆心涼了半截。

太子溫和仁善處事公道,此事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,可落到謝蘅手裏,今日就絕沒那麽好過了。

而其他人則都是悠哉哉看好戲。

阮家如日中天,趾高氣揚已久,今兒惹著這尊神,可算是要栽大跟頭了!

不多時,下人將椅子搬到謝蘅身後,謝蘅先是瞥了眼謝邵,見他坐下這才毫不客氣的懶散靠上去,掃了眼阮陳兩家的人,冷冷開口:“陷害本世子,好大的膽子啊!”

阮青姝連忙跪下道:“世子明查,我沒有陷害世子。”

她也想不明白謝蘅到底是怎麽出現在這裏的!

此時這些人中最不想看到這件事發生的,莫過於阮青姝了。

謝蘅卻沒拿正眼瞧她,淡淡道:“沒有陷害本世子,那便是陷害雲麾將軍?”

阮青姝正要開口,阮大公子便打斷她:“世子,眼下事情還未有定論,妹妹對此事並不知情。”

言下之意便是要拿出證據。

謝蘅挑眉:“好啊,那我們今日就慢慢查。”

這時,謝邵的侍衛突然出來,稟報道:“稟殿下,在游廊邊上發現了大片油漬,邊上的木欄被事先動過手腳。”

謝邵看向雲夫人:“此處離廚房有多遠?”

雲夫人忙回道:“最近的不到兩刻鐘。”

謝邵拂袖,淡淡道:“查。”

“是。”

侍衛恭敬應下,雲夫人趕緊叫人給他們帶路。

今兒這事必須得查出個一二來,否則國公府就得背這口鍋!

國公爺早就得到了消息,但他彼時正與朝中幾位大臣在一處,若是過來免不得要掀起更大的動靜,畢竟是姑娘家落水,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雲夫人便特意交代不讓他過來,且也能穩住前院的賓客。

宴席結束,國公府小輩則陸續送賓客離府。

是以,除了在場的這些人外,沒人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。

聽到要查廚房時,陳姑娘已是撐不住,軟軟的跌在了地上。

她下意識去看阮青姝,卻對上阮大公子淩厲的視線,再觀自家幾位兄長,此時都恨不得與她撇清幹系,更不可能會擋在她的身前。

而阮大公子那一眼威脅之意已經很明顯,她若敢供出阮青姝,陳家就完了。

陳家的官位都是依附阮家來的,她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。

她完了!

謝蘅將這一幕全都收入眼底,唇邊勾起一抹冷笑。

阮家想要陳家頂罪,也要看他同不同意!

很快,謝邵的侍衛便回來了。

“稟殿下,廚房的人說,陳姑娘的丫鬟曾去過廚房。”

所有人便都看向跌坐在地上的陳姑娘,她的丫鬟此時更是嚇的渾身發抖。

重雲朝身旁侍衛示意,侍衛上前拉起那丫鬟,很快就在她袖上發現了油漬。

謝蘅這才慢慢看向陳姑娘:“要狡辯嗎?”

陳姑娘閉了閉眼,半晌後,道:“是我做的。”

“你一人做的?”

謝蘅道。

陳姑娘咬咬牙,道:“是。”

阮青姝提著的心終於落下。

世子跟表哥關系親近,就算對她有所懷疑,也會給表哥幾分面子。

可這時卻聽謝蘅輕輕一笑,道:“可本世子不信啊。”

阮青姝身子僵住。

阮大公子正要開口,謝蘅便淡淡道:“都給本世子扔進荷塘。”

眾人聞言大驚,包括雲夫人都是一怔。

其他人尚好說,可阮大公子是阮家嫡長,要在國公府出了事可還了得。

“世子,這件事與阮家無關。”

阮大公子被當眾綁住已是落了面子,若再被扔進荷塘更是顏面掃地,遂再也沈不住氣看向謝蘅沈聲道。

不看僧面看佛面。

謝蘅與二皇子關系較近,怎麽也得看在二皇子的份上留幾分手。

可他想錯了,謝蘅犟起來連太子的面子都不會給,還會對一個阮家束手束腳?

謝蘅擡了擡手,侍衛們便拉著幾人往裏頭走,幾位公子嚇的趕緊向太子求救:“殿下救命,殿下,這於法不合!”

謝邵垂目只當聽不見。

對一個閨閣姑娘下那般狠手於法就合了?

謝蘅扔的不是始作俑者而是她們的兄長,已是仁慈了。

有心思活絡的不由在心底罵了句蠢貨。

先不說謝蘅,就說雲麾將軍,雲麾將軍的大舅舅是太子的老師,光這點就足夠讓太子護著雲麾將軍,且太子未娶正妃,又多番向柳家示好,明眼人還能瞧不出來這其中深意?

眼下出了這事將雲麾將軍與謝蘅綁在了一起,太子別說救,不下殺手便是好的了。

裏頭不斷傳來噗通落水聲和哀嚎,外頭的人都默默地低頭垂目,生怕在這時惹了謝蘅不順心,自己也要被丟進去。

阮青姝被嚇的腦袋空白了半晌後,見謝蘅當真不顧情面下了狠手,才反應過來連忙跪著上前去拉謝蘅求情:“世子,世子饒了哥哥吧。”

重雲攔在謝蘅身上,沒讓阮青姝靠近。

陳姑娘亦是嚇的六神無主,哭著道:“世子,哥哥他不會泅水,會死的,世子饒命啊。”

謝蘅淡淡道:“什麽時候交代出真相,你們的兄長什麽時候起來,既然敢陷害本世子,會不會泅水,那就只能看命了。”

阮青姝急急搖頭:“不是,我沒有,我沒有要陷害世子,世子您看在二皇子的份上,放過哥哥吧。”

謝蘅盯著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:“你信不信,若謝澹在此,你會死的更快。”

他也是今日才知,原來那不近女色的木頭心裏早就裝了人,他自問還算了解謝澹,心上人被丟進荷塘昏迷不醒,他能饒過她他就不叫謝澹。

阮青姝身子一僵,怔怔的盯著謝蘅。

他這是什麽意思?

對了,表哥呢?

表哥為何到現在都不見蹤影。

突然,阮青姝想起了蜿蜒至小道的那串水漬,一個荒唐的猜測漸漸升起。

她確認喬月姝就在這裏頭,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,那麽救喬月姝的人是誰!

表哥一直和世子在一處,世子在這裏,那是不是證明表哥也在?

難道,那小道中藏的人,是表哥!

所以喬月華才幾次打斷她的話,才攔住國公府的人請太子親自進去搜查!

喬月姝是太子的師妹,太子一定會選擇瞞下來!

那也就說明此時此刻喬月姝和表哥就在裏頭!

但表哥為何要救喬月姝,喬大爺為太子之師,表哥此時應該抓住機會落井下石,怎麽可能會救喬月姝!

而這個答案對於阮青姝來說,其實並不難猜測。

一個男子救對家的女子,還能因為什麽。

表哥喜歡喬月姝!

阮青姝想明白這點後,從頭涼到了腳。

太子謝蘅不肯放過她,她尚且還有念想,可若表哥對她起了殺心,那麽她就絕對逃不過去了。

阮青姝渾身失了力般跌坐在了地上。

直到裏頭公子們的求救聲傳來,她眼裏又才聚起一點光,焦急的朝裏頭望去。

“世子,陳家三公子和阮四公子不會水,若是再不拉起來,怕是……”

這時,侍衛出來稟報道。

阮青姝急急看向謝蘅,卻見謝蘅漫不經心道:“死便死了,這就是陷害本世子的下場!”

陳家三公子是陳姑娘的胞兄,她此時再也忍不住,撲到謝蘅跟前道:“世子我說,我都說求您放過哥哥。”

謝蘅淡淡的看向她。

陳姑娘心一橫,指向阮青姝:“是阮青姝,是她讓我這麽做的。”

阮青姝狠狠瞪向她,陳姑娘卻已經顧不得許多了。

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害死自己的親哥哥!

“繼續說。”謝蘅道。

陳姑娘擔心哥哥出事,飛快道:“阮姑娘一直都嫉妒喬四姑娘,加上晌午被雲麾將軍氣哭了,但又不敢對雲麾將軍下手,新仇舊恨下便決定對付喬四姑娘,阮姑娘讓我在荷塘邊潑了油,又讓阮家一位旁支的公子在游廊木欄邊做了手腳,待喬四姑娘落下荷塘後,便由阮家的公子相救,如此一來,喬四姑娘便只能嫁到阮家。”

“我沒有想陷害世子,也不知道為何後來落水的是雲麾將軍,世子求您放過哥哥,哥哥他撐不住了。”

謝蘅沈默片刻後,擡手:“將陳家的拉上來。”

“是。”侍衛領命而去。

陳三公子被拉上來時已經昏過去了,另外兩個公子則狼狽的趴在地上,臉色一片慘白。

“哥哥,哥哥!”

陳姑娘拉著陳三公子哭的撕心裂肺,而荷塘裏頭求救的聲音卻越來越微弱。

阮青姝看著謝蘅淡然的態度,便知道他是真的要下死手了。

她絕望的閉了閉眼,落下一行淚。

“我認。”

她不能害死哥哥。

她千不該萬不該,不該喜歡上這麽一個絕情冷漠的人。

“是我嫉妒喬月姝,想要害她。”

阮青姝咬牙道:“只是沒想到……”

她不能說出是表哥救了喬月姝,否則,喬月姝必定要嫁給表哥!

這是她絕對不想看到的,就算死,她也不能被喬月姝比下去!

“我沒想害世子和雲麾將軍。”

謝蘅擡手示意。

重雲領命進去讓人將阮家兩位公子拉了上來。

二人都已經昏迷,太子便讓人擡到一旁救治,很快,幾人便都陸續醒了過來。

事情到此,算是水落石出了。

但此時難免有人對這件事起了疑心,畢竟喬月姝直到現在都未現身。

而就在這時,有丫鬟疾步走來,稟報道:“夫人,喬四姑娘迷了路,正在尋喬三姑娘,奴婢知道這邊出了事,且封鎖了路,不敢擅作主張將喬四姑娘帶過來。”

眾人聞言紛紛探頭望去,卻見一位姑娘立在湖畔邊,一身桃紅色衣裙,腰間還掛著一串紅鈴鐺,在場眾人今日都是見過喬月姝的,正是這身打扮。

且隱約能從身段側臉看出,這正是喬月姝。

於是,剛剛起的疑心又頃刻間消散了。

喬月華忙向謝邵謝蘅告退,隨丫鬟朝喬月姝走去。

喬月華離開,所有人都在等著謝蘅怎麽處置阮青姝和陳姑娘,可卻久久不見謝蘅出聲。

謝蘅緩緩收回落在‘喬月姝’身上的視線,緊緊捏著手心的鈴鐺,眼神暗沈隱見煩躁。

她又救他一回,他不能欠她這個人情。

至於扒他衣裳的事,再另算!

半晌後,謝蘅慢慢擡起眸子,吩咐道:“取筆墨來。”

眾人都搞不懂他這是要作甚,皆是面面相覷,直到筆墨取來,謝蘅讓所有人在那張紙上簽下自己名字時,他們才隱約意識到了什麽。

這場熱鬧怕是看到自己身上了。

但他們無一人敢拒絕。

畢竟阮陳兩家公子的前車之鑒還擺在這兒。

阮大公子謝蘅都毫不手軟,他們那就更別說了。

於是,所有人全都默默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,包括雲夫人。

重雲遞到謝蘅跟前,道:“一共二十八人。”

謝蘅看都沒看便接過來遞給謝邵:“殿下幫我瞧瞧,可有人亂寫對不上號的。”

方才的確起過這個心思的人額頭不由滲出一層冷汗。

所幸最後沒真敢這麽幹,否則怕是真要進荷塘了。

謝邵一一對了後,還給謝蘅:“無誤。”

謝蘅便又道:“取一桶水來。”

這話又讓所有人摸不著頭腦,他取水要作甚?

難不成要拿水淹他們,不至於吧,他們也沒不順從啊。

而就在所有人忐忑不安時,卻見謝蘅起身拿起瓢舀了水慢慢的打濕自己的衣袖。

謝邵一驚,忙起身:“阿蘅!”

他本就體弱,怎能淋水!

謝蘅並沒有停,還將自己的頭發也打濕了,待差不多了,他將瓢重重扔在眾人跟前,冷聲問道:“今日落水的人,是誰?”

眾人一怔,互相對視一眼後,一時沒人敢出聲。

他這是弄的哪一出?

謝蘅便看向阮大公子道:“你說,今日是誰落水?”

阮大公子雖然心裏恨不得弄死他,但他也識時務。

他瞥了眼謝蘅自己弄濕的頭發和衣袖,心中隱有了猜測,試探道:“是世子。”

謝蘅滿意的收回視線,又掃向眾人,徐徐問道:“諸位,今日落水跟雲麾將軍可有關系?”

眾人這時才恍然明白過來,世子這是在保護雲麾將軍。

雖然他們什麽也沒瞧見,可畢竟是世子將雲麾將軍救上來的,男女授受不清,若傳出去有損雲麾將軍清譽,識時務為俊傑,所有人立刻道:“沒有關系。”

“是,今日我等沒有在此見到雲麾將軍。”

“阮青姝可有要害喬四?”謝蘅繼續道。

“沒有。”

有人飛快道:“今日我等也沒有聽見任何有人要害喬四姑娘的說辭,從頭到尾都只有世子落水。”

“很好。”

謝蘅攏了攏濕噠噠的衣袖,道:“今日是本世子落水,離了這裏,最好都把嘴給本世子閉嚴實了,但凡將來外頭傳出與雲麾將軍或者喬四有關的半個字,這名冊上的所有人,包括其家裏人,全都會生不如死。”

謝邵隨後掃過眾人:“都聽見了?”

空氣安靜了一瞬後,所有人齊齊跪下:“臣/臣女/臣婦遵旨。”

謝蘅這才算滿意,看向謝邵:“走了?”

謝邵瞥了眼地上的阮陳兩家人,淡淡嗯了聲。

隨後他脫下自己的外袍搭在謝蘅肩上,謝蘅毫不客氣的攏住,甚至連聲謝謝都沒說。

眾人見此心頭更是驚駭。

太子今日穿的可是四爪蟒袍!

驚愕過後,眾人再次在心底告誡自己,謝蘅這個人絕對得罪不得!

即便他現在與二皇子走得近些,可他們卻明白不管將來登基的是哪一位,他的地位都不會有半分變化。

而雖然謝邵和謝蘅都沒有明說要如何處置阮青姝和陳姑娘,可所有人都知道,從此以後,這兩個人不可能再出現在玉京,至少不會再出現在各種宴會上。

-

次日,兩輛馬車先後出城,一個往北回了阮家祖宅,一個送去了寺廟。

城外當歸客棧,阮青姝去後院凈手,回來時迎面撞見一個戴著幃帽的男子:“阮姑娘。”

阮青姝聽著這道熟悉的聲音當即一怔:“是你。”

“昨日是你出的主意,現在怎麽辦?”

男子聲音冷淡道:“昨日某是見阮姑娘哭的實在可憐,才出手相助,也是阮姑娘哭著求某支招,本也是天衣無縫,奈何阮姑娘的盟友手段拙劣失了手,能怪誰?”

阮青姝眼底浮現濃濃的恨意和懊悔:“若不是那個蠢貨被抓住把柄,我絕不至於到今日地步!”

男子看她片刻,道:“我已經為阮姑娘善後。”

阮青姝身子一僵:“你……你做了什麽?”

“山上路滑,馬車翻了也不是什麽稀奇事。”

男子頓了頓,道:“我想,阮姑娘應該不希望出這樣的意外吧?”

阮青姝面色一百,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:“你,你……”

“阮姑娘對我還有用,只要阮姑娘嘴夠嚴,我保證,阮姑娘這一路定會平安順利。”男子溫聲道。

阮青姝抿了抿唇,防備的看著他:“你到底是誰,想做什麽?”

昨日他立在轉角,她只看到了一道影子,全然不知他是何身份,那時火氣正濃壓根沒多想,直到此時,她才隱隱覺得不安。

“有些事知道的越少,越安全,阮姑娘覺得呢?”

男子輕笑著道:“若阮姑娘還想回玉京,我們一定還會再見。”

阮青姝還想要再說什麽,男子卻已經轉身離開,而後她只覺眼前一花,再定睛瞧時已經不見了人影。

雖然她不懂武功,但也能看出這人絕非等閑之輩!

阮青姝咽了咽口水,努力平覆好自己的心緒,徐徐走了出去。

只要能幫助她,他是誰,有何目的都不重要。

她一定,會回來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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